叶广芩:家族记忆与身份认同

《财经》杂志 赵勇/文  

2016年12月26日 23:03  

本文1954字,约3分钟

老舍没写完《正红旗下》,他至死依然处在一种身份的撕裂状态。而叶广芩却打破了老舍的禁忌,成为找到自己真正身份的作家

读叶广芩的小说,很容易让人想到老舍先生。不仅是因为他们都是旗人(叶广芩是出身于满族正黄旗世家的“格格”),而且因为叶广芩小说中那种纯正的京腔京味,人物跌落的命运,以及作者的悲悯情怀,都与老舍小说的精气神有相同之处。老舍写了一辈子小说,但大都还是别人的故事。等他终于觉悟写自己的故事时,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于是《正红旗下》这部长篇家族小说,老舍只是写了个序幕的篇章,就不敢往下写了。而叶广芩却能够从容不迫地一篇篇写下去,最终由中篇而长篇,形成了一部部家族小说。

这样的家族小说一路读下来,很能够让人五味杂陈,心生感慨。因为那里面不仅有人物的命运,还有老北京的文化。例如,《采桑子》中,当宋太太不明白为什么连说话也要上心,舅老爷给她解释了何谓韵白,瓜尔佳母亲则给她解释了官话与京片子的区别。在这里,“官话”既是一种身份标志,也是一种文化。这种文化在今天已差不多失传了,因为对于更多的人来说,他们熟悉的是王朔小说、冯小刚电影中那种贫而碎的京片子。

叶广芩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写来,一方面是人物的命运令人唏嘘,另一方面是老北京的文化扑面而来,这样,她的小说也就有了浓浓的文化气息。那么,又该如何认识她小说中呈现的那种文化呢?这个问题其实是很耐人寻味的。在革命文化的氛围中,传统文化作为“四旧”或“封资修”之一而被彻底扫荡。在那个革命年代里,传统文化不仅不能成为生活的一部分,而且要被驱逐出记忆装置系统,进入到被遗忘的状态。于是经过大半个世纪的革命洗礼,一代代的中国人仿佛都成了社会主义新人,我们也因此丧失了自己的文化记忆。叶广芩通过回忆,通过对自己家族史的回溯与钩沉,最终又通过小说这种文学形式和物质载体,把自己的个人经验记忆转化成了集体的文化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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