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政府停摆,富豪出面救场?

来源 | 《财经》杂志 作者 | 《财经》特约撰稿人 金焱 发自华盛顿 编辑 | 苏琦  

2025年10月25日 1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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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美国政府停摆造成的社会影响正在持续扩大,大量联邦工作人员被解雇或被迫休假

当地时间10月24日周五,美国五角大楼表示,在美国政府关门期间,它收到了一笔1.3 亿美元的匿名捐款,这一匿名捐赠将用于支付政府停摆期间的军人薪酬。当富豪出面帮美国政府“买时间”、进行政治表态,暴露出美国政治体制的尴尬。

多位专家对《财经》指出,军饷发放已成为国会两党在预算争论上的一个关键压力点,向军队支付军饷可能会减轻共和党面临的一些直接压力,从而进一步延长美国政府的停摆时间。不过,捐赠者的神秘身份引发了外界的广泛关注。这一做法也可能违反美国法律。美国法律通常禁止政府机构接受有特定用途的个人捐赠来绕过国会的拨款程序。   

多名国会民主党议员质疑:私人资金是否能直接用于支付军人薪水,以及这是否会造成“国家财政与政治责任的混淆”。根据美国《反拨款法》(Antideficiency Act),除国会授权的资金外,行政部门不得动用私人资金或承诺未来支付。

美国总统特朗普仅将此人描述为“一位朋友”“一个男人”和“一位爱国者”,并称其“并不真正想要获得认可”。五角大楼首席发言人肖恩·帕内尔(Sean Parnell)在一份声明中证实,美国国防部于2025年10月23日根据其“一般礼物接受授权”接受了这笔捐款。他表示,“捐赠的条件是,必须用其抵销军人薪资和福利的成本。”

捐赠者的身份和动机引发诸多疑问。即使捐款者动机良好,财政部也必须严格遵守程序,否则可能触及“非法拨款”的红线。布鲁金斯学会的财政政策研究员苏珊·怀特(Susan White)表示:“私人捐款可以进入国库,但要指定用途就非常复杂。军人薪资属于强制性拨款支出,必须经国会批准。这类‘爱国性捐助’更多是象征意义。”

当被问及捐赠者身份及其是否与外国实体或利益有关联时,白宫发言人将问题转给五角大楼和财政部,五角大楼又将问题转回白宫。据报道,五角大楼也未回应是否计划向国会通报捐赠使用细节的问题。

目前,美国政府关门已持续向第四周挺进,参议院民主党人称如果不延长医疗保险补贴,他们就无法支持类似于临时支出等法案措施。资金缺口已促使特朗普政府对大批联邦雇员实施无薪休假,包括关键政府机构的工作人员。

10月15日,白宫动用一项有法律争议的会计手法,动用五角大楼未使用的科研经费,给军人发放薪水。美国众议院议长迈克·约翰逊(Mike Johnson)表示,转变军队资金用途的做法只是权宜之计,并警告说,如果国会未能通过拨款法案并导致政府继续关门,那么军人将面临月底领不到薪水的风险。

议员们表示,白宫目前已无资金可用来支付联邦雇员和军人的工资。此前,10月11日,特朗普曾在社交媒体“真实社交”上发帖称,政府会在停摆期间支付军人薪资,他将政府持续停摆归咎于民主党,称“不会允许民主党人用危险的政府关门来挟持军队和国家的安全”。尽管特朗普并未透露军饷的具体细节和来源,但有美国官员称,为了筹集足够的军饷,五角大楼正在动用其研发账户和国会提前拨付的资金。

23日周四,美国预测市场平台Polymarket上的赔率显示,投注者认为此次政府关门将成为有史以来持续时间最长的一次。一项投注金额接近200 万美元的投注项目显示,40%的投注者认为政府停摆将持续到11月16日或之后。此外,16%的投注者认为停摆会持续到11月4日至7日,13%的投注者认为停摆将持续到11月13日至16日。

美国另一大预测市场平台Kalshi上的押注同样显示,用户预计此次政府停摆将持续至11月。投注总额已超1638万美元,投注者认为停摆持续时间超过35天,并持续至11月15日的概率高达77%;停摆至少持续40天的概率为56%。    

美国总统特朗普23日透露,这笔捐款来自他的一位“朋友”,该“爱国者”致电表达了愿意弥补“军方任何资金短缺”的意愿。尽管1.3亿美元的数额巨大,但对于支付全美约130万现役军人的薪资而言,这笔资金仅是杯水车薪,平均每人约100美元。根据美国财政部数据,美国政府9月在军事人员上的支出为98亿美元。美国企业研究所高级研究员、前五角大楼主计长伊莱恩·麦卡斯克(Elaine McCusker)表示:变量太多难以准确估算1.3亿美元能支付多少人员,但粗略计算,可能覆盖约2%的美国现役部队。

美国军人的下一个发薪日为10月29日,在政府停摆期间,美国文职雇员和军人通常不会获得薪酬。尽管如此,特朗普本月早些时候已指示五角大楼寻找任何可用资金来支付军人工资。虽然个人可以向财政部进行无条件捐赠,但这些资金会计入一般基金或用于偿还国债,未经国会拨款不得支出。

两党预算政策中心高级副总裁、前参议院共和党预算助理比尔·霍格兰(Bill Hoagland)表示,他们可以接受捐赠,但不能将其用于该目的,因为法律非常明确。军队接受私人捐赠的权限可追溯至1956年的法律,但仅限于两种特定用途:支持军事学校、医院、图书馆、博物馆、墓地等类似机构;帮助在执行任务中受伤或阵亡的军人及文职雇员及其家属。

埃默里大学法学教授、前白宫预算官员马修·劳伦斯(Matthew Lawrence)表示,美国宪法的陆军条款限制了军队的资金来源,要求美国国会每两年更新一次授权。他表示,制宪者非常担心总统控制常备军。允许在拨款中断期间通过拨款程序之外的方式来支持军队,将直接违背美国这一宪法要求。

目前,美国政府停摆造成的社会影响正在持续扩大,大量联邦工作人员被解雇或被迫休假,而空中交通管制员和运输安全管理局(TSA)工作人员等群体一直在无薪状态下工作。

2018年底为期35天的政府停摆给美国造成了30亿美元的损失。高盛集团此前估算,政府每“关门”一周,美国的经济增速就将下降约0.15至0.2个百分点。尽管联邦政府资金耗尽,但美国在拉美的军事行动却并未停止。五角大楼10日宣布成立一支新的联合特遣部队专门负责在拉美的缉毒行动。美国国防部发言人肖恩·帕内尔24日通过社交媒体宣布,目前部署在地中海的美国海军“杰拉尔德·R·福特”号航空母舰将被部署到加勒比海。

10月24日,美国劳工统计局(BLS)公布了联邦政府关门前收集数据完成的最后一份通胀报告——9月消费者价格指数(CPI)报告。这份延迟一周半发布的官方报告显示,尽管通胀率仍远高于美联储2%的目标,但并无失控迹象,且在一些关键领域至少略有缓解。9月CPI(消费者价格指数)环比增长0.3%,同比增长3%,核心CPI环比增长0.2%,同比增长3%,均略低于市场共识预期。尽管CPI通胀仍显著高于美联储目标2%,但这一温和数据巩固了市场对美联储下周降息的预期,并提升了12月再次降息的概率。

关税和移民影响初现端倪。服装价格环比增长0.7%,体育用品成本跳涨1%,园艺和草坪护理服务同比大增13.9%。而智能手机价格实际下跌2.2%,同比降幅达14.9%。住房成本这一占CPI权重三分之一的关键类别环比仅增长0.2%,业主等效租金(OER)环比仅增0.1%,为近五年来最小增幅。

惠誉国际评级(Fitch Ratings)美国经济研究主管奥卢·索诺拉(Olu Sonola)对《财经》表示,通胀数据让美联储松了一口气,这不会影响可能出现的第二次降息。尽管看起来有些奇怪,但美联储对未来几个月通胀率保持在3%左右感到满意。关税传导效应总体上仍将保持温和,焦点正转向疲软的劳动力市场。这将被视为一次预防性降息,希望到12月政府关门结束,美联储对就业数据有更清晰的解读。

美国政府停摆期间,空中交通管制员和运输安全管理局(TSA)工作人员等群体一直在无薪状态下工作。摄/金焱

美国政府的持续停摆正将规模达两万亿美元的通胀保值债券(TIPS)市场推向史无前例的境地。白宫表示由于政府关门,美国政府可能无法公布10月份的通胀数据。这将直接影响通胀保值债券和通胀掉期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