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大概率的情形是,桑德斯未能获得民主党提名,但却燃起了美国社会的“左翼自由主义旋风”,这个风向将对未来总统的决策产生深远影响。
“感受燃烧(feel the Bern)”是民主党总统候选人伯尼•桑德斯的竞选口号,在英文中伯尼(Bern)与单词“燃烧”(Burn)同音,中西部8个州的民主党员刚刚与这位74岁的老将一起经历了这种灼热的感觉。
4月9日,自称为“民主社会主义者”的桑德斯在怀俄明州的初选中击败对手希拉里•克林顿,获得自3月22日以来的连续第8场初选胜利,刷新了人们对他“陪跑者”的印象。
在这之前,他亦在亚利桑那州、爱达荷州、犹他州、阿拉斯加州、夏威夷州、华盛顿州和威斯康辛州这几个中西部的州取得连胜,其中在阿拉斯加州以81.6%对18.4%、犹他州79.3%对20.3%、爱达荷州78%对21.2%的高支持率遥遥领先希拉里。
论政治资本、论资历、论背景、论媒体曝光度、论团队、甚至论年龄,桑德斯之于希拉里都毫无优势,以至于在希拉里席卷南部诸州后,民主党的政治精英和主流舆论均认为击败桑德斯只是个时间问题,希拉里的竞选团队甚至已经将攻击重点转向了可能胜出的共和党候选人特朗普。毕竟,激进的社会主义者从未成为美国政治光谱的主流。
不过,事情并没有那样简单。竞选数据网站realclearpolitics综合3月份主流民调的数据显示,无论共和党最终提名哪一位候选人,桑德斯均比希拉里有更大可能获胜。一个小概率但是并非不可能是情形是,如果这样的民调结果持续到7月份的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在双方初选选票相差不多的情况下,民主党内的不受选民意图左右的超级党代表可能会更严肃地考虑谁更能打败共和党、最终当选的问题,那么桑德斯未必会输给希拉里。
而更大概率的情形是,桑德斯未能获得民主党提名,但却燃起了美国社会的“左翼自由主义旋风”,这个风向将对未来总统的决策产生深远影响。《为什么桑德斯很重要》一书的作者哈里•杰夫(Harry Jaffe)对《财经》记者表示,不要把桑德斯理解成那种试图实现公有制的社会主义者,他强调的是财富再分配以及劳动阶级收入的提高和权益保障,只用稍微在Youtube上搜索就会发现,从上世纪80年代竞选伯灵顿市长到今天竞选总统,桑德斯说的大致只有一个议题:美国的贫富差距和中产阶级的消失。
“他是一个很坚持的人,”杰夫表示。“从前根本没人搭理他的看法,通常情况下很多政客会见机行事、调整他们的核心观点,但是桑德斯并不,他把这个话题一直谈论到了2016年大选。”《为什么桑德斯很重要》是去年底出版、未获得桑德斯本人授权的传记。
现在他终于引起了广泛的社会共鸣。
在过去8年,随着美国经济的复苏,财富的累积没有惠及普通的中产阶级,而是加速涌入人口占比仅为1%的富人手中。据美国劳工部数据,从1990年到2014年投资银行家和证券从业者的平均薪水提高了117%,而同一时期,其他领域的平均薪水只提高了21%。
2011年9月,上千名示威者在互联网的组织下带着帐篷聚集到纽约曼哈顿,通过“占领华尔街”运动表达对美国政治权钱交易和社会不公的不满。2014年,法国经济学家托马斯•皮凯蒂出版了《21世纪资本论》,用历史数据描述了资本主义社会正倒退回“承袭制”的年时代,财富分配越来越不公平的现状。该书在美国社会引起很大关注,连续数周位于亚马逊新书排行榜首。
桑德斯最忠实的支持者包括年轻人、工薪阶层和自由主义者等群体。在社会议题上,他支持堕胎权、妇女和少数族裔的平等工作权、同性婚姻、奥巴马医改计划;在经济议题上,他支持提高富人税收、通过刺激计划实现经济复苏,同时,他反对自由贸易,认为它夺去了大量就业机会,也不希望美国过多参与国际事务。他和希拉里最大的区别集中在经济和外交领域。
更为保守的南部诸州是希拉里的票仓,但是随着选举的大篷车往西和往北,桑德斯很快找到了自己的阵地。转折出现在密歇根州初选,桑德斯反败为胜,从投票前的支持率落后希拉里变为投票后的领先。英国《卫报》分析说,在一个衰退的工业州,反对自由贸易的桑德斯击中了那些工薪阶层的内心;此外,非洲裔的支持率也由在南部的15%左右提高到30%。
威斯康辛也随即为他亮起绿灯。投票后的民调显示参加初选的人群中,83%为白人、52%为高校学生、68%自诩为自由主义者。数据研究者亦发现在注册的民主党员中桑德斯和希拉里的支持率相差无几,帮助桑德斯获胜的是大约四分之一未注册的党员,他们大多数将票投给了桑德斯。
尽管在4月19日纽约州初选前希拉里仍然以1758张比1069张选举人票领先桑德斯,桑德斯还有很大的发挥余地。
《彭博商业周刊》分析认为,在民主党的选民中年轻人、少数族裔、白人单身女性的人数和占比都逐渐增加,他们是新的选举联盟;和以往的选民团体相比,他们更加左倾,对于迟迟无法推进的改革越来越不耐烦,如果有人可以从体制外领导,打破金钱利益主宰政府的系统,他们愿意助他一臂之力。桑德斯符合这样的条件。
此外,研究者和媒体还发现桑德斯对那些从前不愿意投票的选民有很大的吸引力,在过去的几次大选中,未进行投票的美国公民大约占总数的40%-50%。据皮尤研究的报告,这个人群里年轻人和非洲裔、拉美裔等少数族裔居多,他们受教育水平和收入水平都偏低。这个人群也是桑德斯的经济主张惠及的对象。
4月19日,随着纽约州举行初选,桑德斯和希拉里将在东部和东北部几个州展开角逐,这块区域的选举可能比南部和中西部“一边倒”的情形更复杂和激烈。
杰夫表示,无论选举结果如何,桑德斯通过选举建立了社会影响力,成为劳工和中低产阶级的代言人,这有利于他作为参议员在国会里敦促执政党进行相关的改革。